雀兒喜吱吱

「有話說嗎？」她冷冷看著這個當初在他身邊的小囉囉。
「都說了，不要碰我老大，你瞧瞧現在是啥模樣？」他叫阿祥，是吧？
「啥模樣？」她問著，自從認識揚，她連走路道教室都難，多的是要叫她離開揚的人？為何？
至今都想不透，她究竟做了什麼？
「老大走了，你知不知道？你還在這裝瘋賣傻的。早知道我一刀砍死你，也不會讓你這禍害害死了老大。」阿祥張著血紅的嘴對著她咆嘯，也濺醒了她。
揚死了？是車禍吧？未成年行駛機車，加上天雨路滑，還有跟她攤牌的心急。揚在她眼前，打滑，然後撞上高速追上來的巴士，接著他痛苦的從車底爬了出來，最後拖著血，倒在她家門口。　
為什麼，她流出來的，始終是淚？天曉得她有多麼多麼希望，她也可以全身是血，像楊一樣，至少她可以感受到揚當時的痛苦與心境。
「沒話說了吧？早說了你這害人精，害死了人還不去死，你還想害誰阿？小跟班阿莫阿？蛤？」對她的毫無反應感到反感，阿祥依舊在她眼前喊著。
她又想起來了，揚曾經探望過自殺未遂的她，揚跟她說，「有膽量死，就不要沒膽量面對我。」可她不是為了楊阿？她只是想死一次，來證明自己原來活著。她沒想過要在楊面前把刀刺進手腕的，完全只是湊巧。真的！可是她更沒想到，揚也利用死亡，挽救他在她心中的地位，而且依舊如此強硬也如此不能抹滅。
「算是我害的吧？但你們還要我怎樣？他的喪禮你們不讓我去，我連拜過他也不曾。」是沒資格吧！揚死後，全世界的人都成了一具具浮屍，掛著痛恨的眼珠瞪著她。可偏偏揚死後，她的眼界才開始清晰起來，更讓她看盡了大家對她的痛恨與厭惡。
「老大生前被你耍的團團轉，死後還敢受你捻的香火阿？你就好心點，放過大家吧。」阿祥？阿祥在楊身邊總是唯唯諾諾的嗎？怎麼今天他成了殺手，正一刀一刀切割著她呢？
「你夠了沒？誰耍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，少在那麼裝義氣。」阿莫的出現，總算為她帶來一點陽光。總是這樣，阿莫總愛當她的陽光。如果她們彼此相愛，情況會好很多吧？可惜，她跟阿莫都辦不到。可憐阿莫，夾在她和楊之間，受過揚一拳，因為阿莫對她的過度守護；也被她賞過一巴掌，因為阿莫直接點出我當時不愛揚的事實。
「你別怪我沒提醒你，小跟班。你跟這掃帚星在一起，下場不會比老大好看的。」阿莫跟揚是朋友，就算兩人分別為模範生和留校查看名單，揚的手下總是會禮讓阿莫三分。
「你也說了，有事沒人會比我先被剋住。你走不走？」阿莫懂得反擊，可惜她永遠學不會，總是要等到阿莫來拯救她，她才得以脫身。
阿祥低咒了幾句，悻悻然離開了她原先要走的路。要不是腦子裡還在撥放揚的一切，耳邊的不真實總無法提醒她發生過什麼事。
「你爸媽找不到你，我想你應該會來這裡。你以後要去哪說一聲吧，醫院那裡都找你找到人仰馬翻了。」自從她自殺過後，她父母總是擔心她再次走上絕路。揚死後，她的一聲不響與不吃不喝換來了醫院一張重度憂鬱症證明單，她不用到學校繼續承受這一切，卻要在精神病醫院每天跟醫生玩真心話遊戲。後來母親的眼淚換來她的開口，但醫院還是不覺得她的憂鬱有改善的跡象。是說的話太斷斷續續？亦或是，她的體重還在２９與３０間徘徊？
「我也不知道為何會走到這裡。」她緩慢的話說完，但脫離營養針的身軀承受不住過多的往事，她慢慢的軟了腳，軟了頭，軟化了她的倔強。阿莫眼明手快，接住了只剩下骨頭與淚水的她。阿莫要代替揚照顧她的，瞧瞧現在她是啥模樣？
阿莫溫暖的胸膛再一次熔化出她的眼淚，她大哭著。就如同當初阿莫帶她到揚的椅子底下，看到那用小刀深深的刻著歪七扭八卻清晰的「康正揚愛顏映喬」時，她背對著阿莫，那種痛快的哭著。她跟揚，到底誰欠誰？她愛他，卻不懂他；他愛她，卻不知道她要什麼？她們之間究竟多了什麼，又少了什麼？

在這條路上，誰多走了幾步，又是誰延宕了幸福？

那自冬天融化出的路，閃耀著的，是在預告現在的面目全非吧。